糾葛

第一次見到那個半妖，是在父親那夜葬身火場的時候。
那個本該死去的女人被父親使用天生牙救起，他聽見父親賜與那孩子之名。

－－犬夜叉。

繼承犬大將的姓氏，食鬼的夜叉。

那一晚，他殺生丸失去了他的父親，換來了那注定與他糾纏至死的兄弟。
他看著那個女人帶著孩子望著那幾乎燃燒殆盡的塵埃，他默許那女人對他父親最後的一絲訣別。
他沒有忘記父親最後的交代，他殺生丸會給予那對母子最後的庇護。

他會讓那孩子活下去，直到他足夠強大。

他冷眼看著那女人帶著那孩子投靠她的父親，看著那女人是怎樣被周遭的人們厭惡、趨避，而她的父親是怎樣把她安排到最偏遠的屋子。
殺生丸對那女人沒太大興趣，他只在乎犬夜叉是否能在這環境裡活著。

是的，只是活著。他對犬夜叉並沒有什麼感情，他對任何人也是。只要犬夜叉還活著，他就沒有違背對父親的承諾。

殺生丸確保犬夜叉母子的安頓後，他安靜的離開這充滿人類氣味的地方。

在這十幾年，殺生丸偶爾會刻意經過那母子所住的城牆，他看著那原本還被婦人抱在懷裡的嬰兒，已經開始能爬行、站起來走路幾步。他有些驚訝半妖生長的比妖怪來得快，但也還算是弱小到需要那人類母親的庇護。

他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氣息，他冷冷的看著那半妖用那可笑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學習走路，快樂的撲向那個女人懷裡。

太脆弱了，那個軟綿綿的小東西。不需要他大妖怪出手，一個人類就足以殺死這悲慘的小東西。

如他所驗證的，一群刺客趁夜來到這屋子內，執起手中的暗器就要結束他們眼中人類與妖怪結合的怪物。

一絲綠光閃過，殺生丸甩手拭去那來自刺客們的血跡，慢步走向那睡得香甜的孩子。

犬夜叉的睡臉，映照在殺生丸的金眸。看著那無邪的睡臉，殺生丸淡淡的對背後的陰影下令。

就算是半妖也流著我高貴的犬族血統。
凡是傷害我犬族血脈的人，一律殺無赦！

說完，他留下暗衛獨自一人離開了。

在他尋找父親的遺物鐵碎牙的下落，忙於父親留下的政事，他幾乎快淡忘那對母子的存在。當殺生丸想起那孩子是否該成長茁壯，他偷偷的潛進那已許久未入的城牆。

他一眼就看見那個孩子，一身火紅，是父親贈送給那女人的，看來那女人把它轉贈予他。

他冷眼看著犬夜叉抱著皮球，看著那群小孩們，想加入他們。像一個被人戲耍的笨蛋，被人嘲弄欺負。殺生丸繼續看著，他看見犬夜叉撲向那女人，問她什麼是半妖。他看著那女人是怎麼跟孩子解釋什麼是人類什麼是半妖，最後流下眼淚。

他看著犬夜叉是怎樣手忙腳亂的安慰著他的母親，他覺得可笑。若不是那女人玷汙了犬族的血脈，犬夜叉方出生就不需背負半妖這個標誌，他殺生丸就不會有一個血統不純正的弟弟。

看著那女人，殺生丸本無波然的感情，漸漸感到厭惡。若不是這個女人，就不會有今天這種現況。

不過，在那之前－－

殺生丸走去犬夜叉請求那些孩童加入遊玩的地方……

過了幾天，那幾個嘲弄犬夜叉的孩子們他們都在自己屋內慘遭殺害。而犬夜叉母子，在人心可畏的環境下，過的愈來愈艱難了。

犬夜叉知道自己身邊總是出現怪事，讓其他人對他們母子倆更加排斥反感。宮殿中突然多了幾具屍體，讓他的母親害怕的抱緊他，害怕他會是下一個犧牲者。

為了保護母親也許是力量覺醒，犬夜叉開始知道他跟其他人的氣味的不同，也發現城內裡有他沒有注意到的不一樣的氣味。他暗中自行練習他自創的散魂鐵爪，以防有人傷害他們母子倆。

一招一式，暗處的殺生丸有趣的看著。那個身形不到他腰部的小鬼，能發揮出多少力量？等到犬夜叉累了回去那女人身邊，殺生丸適才離去。

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，一點風寒便讓人虛弱無力。那個女人受了風寒，在經過了幾天後便倒臥在床身染重病。看來，那女人是活不久了。

想到此，殺生丸舉步走進屋子，想看看那女人臨終前會是怎樣的醜態。

十六夜吃力的看著進入她屋子的訪客，她雙目睜大，隨後釋然。她早該知道的，那樣完美的妖怪怎麼可能會沒有家室呢，眼前的這個人跟他的丈夫是多麼的相像啊！

那他來這裡，是為了什麼？難道是因為犬夜叉？

她害怕的撐起虛弱的身子，移到已入睡的犬夜叉面前想保護她的孩子。殺生丸冷眼的瞪視那女人的舉動，像看著一個死人，沒有任何感情。

「你以為你能保護他多久？你也活不長了。」殺生丸點出了事實，「即使不需要我動手。」

十六夜一愣，苦澀的抱著自己的孩子，低首不語。

她可憐的孩子啊！她想就這樣一直看那孩子長大的，可是這果然只是奢望。十六夜很清楚，她恐怕沒有辦法繼續陪著她的孩子了。

「我知道我是個沒有任何力量的女人，但請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。」

殺生丸冷笑道：「他的命是我的，遲早有一天我將完結那悲慘的生命。」

「別忘了，讓那半妖一出生就背負著不被任何人接受的命運的人，是你。」他惡意的提醒著，滿意那女人聽聞後顫抖著身子。

「在那之前，我不會允許犬族的血脈任人欺凌。」說完，殺生丸從夜幕中消失。

十六夜放鬆了身子，緊張的情緒適才紓解開來。原來，這幾年來他們母子身邊發生的怪事，是這個高傲的大妖怪給予他們母子倆施捨般的庇護。

夫君，我們的孩子，他不該受這樣的罪。那個大妖怪說的沒錯，是她讓她的孩子遭到這不公的對待，犯錯的人是她，承受這個惡果的卻是她無辜的孩子。

不小心被十六夜弄醒的犬夜叉，不解的看著他的母親為何哭泣。他一如往常的安慰母親，但他的母親卻是不斷的向他道歉，他無解的任由母親抱住他，吸取母親身上的香味。

一切如殺生丸所料，那女人不久就死了。犬夜叉在那女人下葬後，馬上被人類趕出城了。

他看著那半妖是怎麼被人類驅逐，是怎麼被妖怪追殺，人類害怕他體內的妖怪之血，妖怪渴望他的血肉增長妖力。殺生丸冷眼看著犬夜叉是怎麼被人類仇恨，他沒有出手干涉，他要讓犬夜叉明白就算他再怎麼親近人類，人類和妖怪是互相憎恨彼此，他也不希望犬夜叉太過接近於人類。當犬夜叉被覬覦他半妖之血的妖怪追殺，他冷眼看著那小小半妖是如何被迫成長反擊對方，直到那小傢伙真正到了命懸一刻的時候，他才暗中出手解決那他眼中不足以為懼的垃圾。

強大起來吧！犬夜叉！就算只是個半妖，也是我殺生丸的弟弟。

他望著犬夜叉的方向最後一眼，便頭也不回的回去西國，再次尋找鐵碎牙的下落。

多年後，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奴僕，跟隨他尋找父親的墓地，但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，他還是繼續尋找著。慢慢的他聽到一些風聲，妖怪間傳聞的強悍的半妖－－犬夜叉。那小傢伙已茁壯成一名不到十四的少年了，被他打敗過的妖怪不計其數。

他暫時放下手邊的此事，也該是時候見見他的弟弟了。

也許是在所有人當中他總是看著犬夜叉，很快他一眼就看見他弟弟的身影，那原本高度只在他腰間的孩子身高長得快跟他差不多了，臉龐仍未脫稚氣。那火紅的狩衣，銀白的頭髮及未轉型的獸耳，表示著他的身分。

犬夜叉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，他全身警戒。他的妖性本能告訴他，站在眼前的俊美青年比以往的妖怪還要厲害許多。光是那個人全身散發的妖力，就讓他全身叫囂著逃跑。但他還是硬氣的盯視著眼前的青年，想來個先發制人，再找個時機趁機撤退。但犬夜叉還沒碰上那個人的衣角，便被狠狠的一擊打向後方的大樹。

他吐出鮮血，知道自己技不如人，他沒能看清對方是怎麼出手的。看來這次真的是要把命留在這裡了……

犬夜叉已經覺悟自己將在死在這大妖怪的手下，他心裡反而不怎麼害怕了，死了也許比活著還要好。他淡淡的看著那個人走來，看著他使出光鞭揮向他。

他反射性的閉上雙眼，準備接受死亡，但他感受到的是脖頸纏繞的疼痛。那個人藉由光鞭纏繞他的脖子，將他的身體飛向那個人的腳邊，那種火辣辣的刺痛逼得他快不能呼吸。

「我以為這些年，你這半妖多少長進了！」那個人喃喃自語道。「看來，果然只是一個敗筆！」

是誰？這個人？他知道自己是什麼人？為何他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？

那個人解開光鞭，優雅的站立一旁，與他狼狽相形對比。他咳嗽的站起身，不解的對上那個人的眼。

「你…你是誰？」

「大膽！像你這樣的半妖根本沒資格瞻望殺生丸大人的容顏，還不快恭敬的跪拜！」一個綠色小小的聲影在旁怒斥。

「殺生丸？我不認識？」他沒道理惹上這個大妖怪。

「哼！你什麼都不知道吧！犬夜叉。」殺生丸慢步地走來，蔑視的看著犬夜叉。「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，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活。」

「還真是悲慘的生命啊！你母親到最後什麼也沒告訴你嗎？半妖。」

他話鋒一轉，語帶嘲弄。

「不過那個女人死了也好，畢竟是她讓你流有那骯髒的人類之血。」

「她死了你該感到高興。」

犬夜叉聞言，怒道：「閉嘴！不准汙衊我母親！」他立即攻向殺生丸。

殺生丸輕易的檔下，將犬夜叉壓制在地。他傾身附耳道：「半妖，我就好心告訴你吧！你母親所隱瞞的真相……」

「你是我犬族的恥辱，是前代西國犬王和一個卑賤的人類女子所生的孩子，而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兄長。」

「再告訴你一件事，你不會喜歡的。告訴你…我們的父親是為了保護你和那個女人悲慘的死去了。」

「你和那個女人，是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。」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告訴他身下的可憐半妖，滿意犬夜叉聽到這句話而顫抖。

他站起身，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，殺生丸在最後總算說出他來此行的目的。

他告訴犬夜叉，他太弱了，父親就是為了一個弱小的生命而死。那樣強大的妖怪領主，居然會有這麼弱小的半妖兒子，犬夜叉根本有辱於父親給予他的一切！

殺生丸滿意的看著犬夜叉的手在地面上留下的抓痕，他知道犬夜叉將會做出什麼選擇，而犬夜叉將確保走上成妖的道路上。

讓那半妖變強，是他父親最後的交代。

後來，當他無事可做的時候，他就會找上那半妖來玩玩。戲弄他，看著他不甘又氣憤的樣子，總能讓殺生丸心情轉好，但這也讓犬夜叉每見到殺生丸宛若仇敵。

但當他因忙於其他事，而少去見那個半妖，等他想到犬夜叉的時候，已是豹貓族進犯西國的時候了。

他看著遠方的狼煙，他有意無意的等著他忠實的僕人消息。他見到的不是兩人的身影，想來犬夜叉不想幫助他這個哥哥，想到此殺生丸心裡有些芥蒂。

邪見有些害怕的看著殺生丸，在那殺生丸陰冷的表情下，諾諾的道：「犬夜叉因為愛上人類巫女，而被封印了。」

封印？！他千想萬想，卻沒有料到會是這種結果。

他的拳頭緊握，不經意地洩漏出他的感情。

為什麼？在經歷這麼多人類的驅逐、憎恨，他的弟弟依然選擇了人類、愛上了人類，果然是個不記取教訓的笨蛋！

他整理好情緒，不再想著這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，開始迎戰豹貓族。

在戰局結束後，殺生丸走進了封印犬夜叉的樹林。他看見那個一直以來活躍的身影，靜靜的掛在那有千年歷史的古木上，臉上還殘留先前哀怨的神情。

「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笨蛋！」

殺生丸冷然的盯視那紅色身影，怒道。

他看著刺進他弟弟胸口的羽箭，伸手欲拔取。卻想不到手上一股刺痛襲來，逼得他不得不放手。

殺生丸看著犬夜叉的臉，伸手碰觸，但撫摸得來的溫度卻是冰冷，這讓他的心更沉重了一分。

他的思緒飄向那場大火裡，他聽見父親最後所留下的遺言……

十六夜，活下去，連同犬夜叉一起……

殺生丸望著眼前那已不再有生命跡象的人，心裡百感交集。

－－犬夜叉，這樣的你，還能稱的算活著嗎？

他的瀏海蓋住他的表情，陰鬱得讓人無法靠近。

「殺生丸大人，犬夜叉他…」

「就當作他死了，以後不許再提這個名字。」不再看他一眼，他轉身步出林外。

人類，讓他的父親悲慘的死去；人類，讓他的弟弟遭受到封印。

犬夜叉，是你讓我對父親的承諾破滅……

若你哪一天甦醒，將會是我殺生丸取你性命之日。

五十年後，殺生丸從邪見口中得知那半妖被解除了封印。而他們之間的糾葛，將會隨著犬夜叉的活躍而永無止盡。